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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日报》深度报道我部中瑞合作管理培训项目

www.gcdr.gov.cn (2006-12-25) 来源:

热点难点问题下的联动效应
——中瑞合作管理培训给四川带来什么?

  四川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这是一个热点;岷江沱江流域水环境污染控制研究,这是一个难点;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建设,这是四川乃至全国的战略问题——
  黄龙建起“隐形索道”,木格措放弃水电开发,《四川省旅游条例》也已运行1月有余——站在第二届冬旅会、第五届旅发大会之间回望、探看,四川旅游闪现出如此多的新鲜亮点。
  “这是经历了一次‘思维盛宴’后的成功检阅和提升。”省旅游局副局长陈献春笑得灿烂。另一端,省委组织部干训处有关负责人将一本厚厚的《行动学习在四川》书稿送给记者,直抒胸臆:“解决热点、难点问题,需要更多地搭建这样的平台,对接国际思维。”
  平台,指的是中瑞合作管理培训项目。书稿上,记录了四川子项目第一期“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研究”一年来的开花结果——32次集体挑刺、5次咨询会建言、213条建议,很多形成政府纪要、文件,摘取了28项课题成果。
  中瑞项目是中国与瑞士政府间在公共管理领域开展的最大的合作培训。到目前,已有千余名中国管理干部参加该项目培训,这些来自中央和地方的学员现均在各自岗位上发挥着骨干作用。同时,通过实施子项目,帮助研究解决影响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热点、难点问题的做法,受到中瑞双方的高度评价。
  2004年,第三期中瑞合作项目启动。当年3月,中瑞双方决定在项目中增加四川子项目。这是第三期合作项目中第一个地方子项目。“选择四川,是对四川的信任,更是对四川干部培训工作的检验。按照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的要求,紧扣我省发展战略积极探索,四川子项目一定会取得丰硕的成果。”四川子项目领导小组组长、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魏宏如是说。“项目选题突出学用结合,是干部教育培训的成功范例。”四川子项目顾问、副省长王怀臣听取学习汇报后评价。
  这注定是一场头脑风暴。2004年3月,中组部交给四川省一个特殊任务——中瑞合作管理培训项目增设四川子项目。此前,项目已在甘肃、青海取得实践经验和成果,引起中瑞双方高度关注。
  这应该不是一种巧合。四川子项目确定的3个专题均与生态有关:生态旅游、两江治污、长江上游生态屏障。而生态建设,是四川未来一个时期各个层面工作的一项主题,也是社会热点、难点问题。项目与主题的对接,热难点问题下的官员、部门联动,将带来怎样的脑力震荡?

  骨干+专家、厅局+市州、景区+管理者,形成“集团军”

  2005年3月17日,26人的培训班在成都开班。瑞士派出外交部合作与发展总司总司长福斯特、驻华大使马提内利在内的代表团,中组部培训中心主任姚雪两次专程赴川指导。如此规格,可见此项目在中瑞双方心目中的位置。
  2004年8月,省委农办、省林业厅、省建设厅、省环保局、省旅游局等5个单位的“一把手”,被悉数请到省委组织部,陈述申请项目理由及优势。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招标比选培训专题,此前没有先例,是四川项目的独创。
  激烈交锋后,三个专题脱颖而出——2005年,实施“四川省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研究”,这是一个热点;
  2006年,实施“四川省岷江沱江流域水环境污染控制研究”,这是一个难点;
  2007年,实施“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建设”,这是四川乃至全国的战略问题。以热点、难点、战略问题切入,对接国际经验,中瑞合作管理培训项目四川试水。
  但是,在接下来的人选问题上,时任省旅游局局长、现任自贡市委书记的刘捷犯难了。作为第一期项目牵头单位,连续报了两次研究机构的博士、硕士人选,均被打回:中瑞合作项目是管理培训项目,不是科研攻关,注重提升一线干部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并推动公共管理改革。因此,要求一线的处长和业务骨干参加培训。“充分利用好这一国际培训资源,在选题和选人时‘好钢用在刀刃上’。”第一期子项目领队、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刘毅说。
  按此要求,8个厅局、5个市州的行政领导入阵,来自重点景区的管理者、3所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旅游专家入阵。骨干+专家、厅局+市州、景区+管理者,以这个平台整合相关部门的力量,形成“集团军”,第一课直奔四川生态旅游。
  随后,26名学员分成3个小组,在“四川省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研究”总课题下,紧扣“大熊猫申遗为重点,推动遗产地保护性开发”、“以旅发大会为契机,推动次发达地区生态旅游发展”、“针对欧美客源市场,打造香格里拉国际旅游精品”三个重点方向,分别选定了“世界遗产及大熊猫栖息地保护性开发研究”、“雅安市生态旅游发展研究”、“稻城亚丁山地特色旅游开发研究”3个分课题。在此基础上,确定了21个个人选题。

  对干部培训模式的“集体反思”

  “很高兴在四川建立了15个‘行动学习小组’,这一点非常有创意。”瑞方项目主任谢德乐教授说。
  刚接到培训通知那一刻,时任甘孜州副州长、现为省旅游局副局长的陈加林条件反射似地想:“会不会又是填鸭式的教学呢?”一连串的“行动”之后,他冷静地敲打脑门:这次,是自己错了。
  2005年4月初,瑞方教师上完第一次课,有人犯嘀咕了:“不就是培训嘛,需要这么长时间吗?”但两堂课下来,以前坐在教室里短期充电的模式,被接踵而至的新鲜感击得粉碎。
  第一次参加这种境外培训,陈加林盼望着能为甘孜旅游带来新的理念。首次授课,瑞士的托马斯·贝克尔博士带给他“生态旅游”的最新诠释,但意犹未尽;第二次,皮耶罗·贝瑞特里用3天时间集中授课,中间穿插提问讨论。第三次的实地考察、挑刺,让陈加林一路走一路思考,收获了30多条针对甘孜旅游开发的建议。
  什么是行动学习法?许多学员在开班仪式上提出疑问。在时任省旅游局规划财务处处长、现任甘孜州副州长胡斌看来,核心就是“干中学与学中干”,在动态培训中,提升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作为项目总联络员之一,在培训项目中成长起来,并被提拔为省旅游局副局长,几个月后又调往甘孜州任副州长,胡斌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和陈加林、胡斌一样感同身受的,还有时任雅安市委副书记、现为省移民办副主任的何大清。作为子项目第二分课题小组“雅安市生态旅游发展研究”组长,课题带回雅安后,何大清就“陷”了进去。
  研究方向直指雅安旅游的升级。行动学习小组先后5次上蒙顶山蹲点,几次咨询会,“碰”出意见上百条,总结提出次发达地区发展生态旅游的5种模式。何大清还将政研室、旅游等部门人员整合,跟在小组后面学习。“越学越有劲。逼着自己去学习、去改变。”
  省文化厅副厅长胡继先是“稻城亚丁香格里拉山地特色旅游开发研究”分课题的组长。两个月时间内,聚集了两个“影子行动学习小组”。针对欧美客源市场,在一流的自然资源中如何突出民族文化这一特色和灵魂,引发学习小组成员多次热烈讨论。
  “一人学,百人动”,“行动学习法”被创造性地应用到行业培训中。在省旅游局,行动计划拓展的“面”,已燃到农村。今年的乡村旅游等9类培训,带动35万人受训。“全省旅游系统正全面推广运用行动学习法。”省旅游局局长张谷认为,由此创新了四川旅游业与跨行业人力资源培训相结合的新模式。
  “子项目一年下来,相当于办了十几个培训班。”首次尝试将“行动学习法”运用到干部培训中,与其说这是一次培训,不如说是一次集体反思。四川子项目执行小组组长、省委组织部干训处处长王雪如此评价。

  理念上的“中西碰撞”

  每个人心里都揣着问题赴欧洲,19天时间,探访了3所大学,4个国际组织,6家政府机构,观光了16座城镇,考察学习12个景区、景点案例,听了23次讲座。
  9月7日下午5点,双流机场。四川子项目第二期“四川省岷江、沱江流域水环境污染控制管理研究”专题培训班领队、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川走下舷梯。此次远行,除了手中提着的行囊,沉甸甸的还有他的内心。比较瑞士等国的环境治理与保护,第二期课题要见实效,难度可想而知。“还三江清水”、“建生态城市”,防污、治污、控污是重头戏。欧洲之行,省经委副主任杨自力的心情也不轻松:“回去后,我们要组织企业研讨,加深可持续发展理念,推进循环经济,促进清洁生产。”
  这是四川子项目第二个专题的“中西碰撞”之行。
  而刚进入生态旅游培训班时,稻城县县长仁青的脑子里装了一大堆问题。稻城亚丁旅游开发,“瓶颈”是交通,景区内部仅有一条长11公里的简易马道,亚丁景区主支撑中心香格里拉乡目前还没有系统的供电、供水、排污、垃圾处理等设施。景区开发停留在低层次、粗放型经营水平。
  这些问题,几个月来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赴瑞士考察结束,仁青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段话:“每天都感到新视野、新经验的冲击,每地都受到新理念、新发展的震撼。”思路打开,她把县旅游局、亚丁景区25名管理人员悉数送去培训,同时还搬迁了景区内的牧场。“此次瑞士之行,国外世界遗产的管理理念和方法让人震撼。”省建设厅副厅长于桂感叹。有了生态旅游理念,瑞士山区旅游公路随弯就势,灵活采用技术标准,一般只有2车道,能避让车辆就行。这给了省交通厅建设管理处处长寇小兵很深的印象,由此及彼,他联想到稻亚公路的施工现状,提出“制定生态保护措施并贯彻于设计和施工中”的理念,被当地采纳。

  破除部门“坚冰壁垒”

  省旅游局和省文化厅、建设厅、交通厅、环保局建立了“系列互动工作伙伴关系”,形成前所未有的部门联动效应,被称为“战略伙伴”。
  “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我们已提前收获了果实;同时感到夏天将至,愿我们的收获更大”——4月9日,成都。谢德乐一边听取四川子项目第一期情况介绍,一边颇有感触地说。他很惊讶的是,首期26名学员依靠“行动学习法”,几乎都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交通、环保、林业等部门,把旅游挂在口中,都成旅游专家了。”陈献春笑言,与交通厅完成了川南、川北旅游公路路网规划,与建设厅谋划旅游小城镇,与文化厅策划商业调演——成果在延伸。“在调训参训学员时,我们就计划搭建这样一种平台,让来自不同部门的学员坐下来,共同研究一个综合性课题,让他们从多个角度思考这一问题。”省委组织部干训处副处长赵晓东告诉记者。
  不仅在省级部门,在参与的市州,“联动”也渐成气候。
  为修一个停车场,亚丁景点入口处的河道被填了一半。中科院成都山地所专家陈学华诘问:测洪峰流量了吗?答案是“否”。由此引发了4个小时的就地挑刺,从植被、防火到文化、建筑,从环境容量、山地旅游生态开发到民族文化符号的保护。
  为雅安生态旅游支招,对峨眉山管委会主任秦福荣来说是第一次。不仅如此,在小组成员的共同推动下,他提出“提高峨眉山科学保护水平,加大环境保护力度”的思路,建成污水深度处理系统,景区污水深度处理率达到100%;设立峨眉山生物种群基因库,兴建动植物、地质科考实习旅游区。
  “以前没想到的事,今天办成了;以前即使想办,但总打不开思路。”秦福荣感慨尤深。在他身后,写着一连串的荣誉:2005年,峨眉山风景区摘取“全球优秀生态旅游景区”、“中国最美的十大名山”等荣誉。
  此外,以项目实施为平台,学员共撰写学习体会、考察报告和旅游开发建议近百篇。一批“联动”出来的物化成果,变成可以触摸的现实——雅安成为中国优秀旅游城市;甘孜州生态旅游开发纳入川滇藏香格里拉生态旅游区规划建设;大熊猫栖息地申报世界遗产成功……

不只是四川

  “行动学习”为四川旅游“注入”国际惯例

  参加培训前,当了近10年甘孜州旅游局局长的毕世祥一直很困惑,山地旅游做了不少规划,但都不成型。瑞士之行,终于让他感觉对路了。亚丁,一张白纸,且生态脆弱,又是欧美客人最集中的旅游热点。山地旅游,外国人喜欢,那就按国外的理念来设计、操作。
  这就是他所言的打欧美市场牌。一边学习,一边全面推广,毕世祥坦言其“个人素质受到了挑战”。去瑞士,20多个人的团队,瑞方只派了一个人来管理,导游讲解系统对他震动很大,一个电子屏,相当于一个解说中心。“一个人管了一个培训班”,令他佩服不已。
  一回到甘孜,毕世祥就开始了他的“行动延伸”。办讲座、大会小会推广,旅游系统、高校、景区,每到一处,忘不了推广“行动学习法”。他形容自己成了说客。
  “没办法,急啊!”令他尤为焦心的是,藏区部分原生态的藏房变形,外来建筑元素不断侵入,特色、原始风貌遭到破坏。用法规的形式,加强对“川藏画廊”藏民居建筑的保护,也是欧洲之行的收获。很快,《甘孜州民居保护管理办法》出笼了。
  四川旅游如何与国际惯例接轨?和毕世祥心底涌动的情结一样,学员们在国外一路考察,一路思考。回来后,四川发展入境游、对接国际市场的共识渐强——引入国际先进理念,保护好原生态地域文化;按国际旅游标准,规划建设国际旅游区和城镇;瞄准外国人的生活习惯和国际游客
  接待标准,提升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
  在项目的推动下,以生态旅游为龙头,59条建议,提上省政府旅游发展议事日程,两个关于加快发展入境游的意见出台。

  “中西碰撞”后的“四川思维”

  经典案例一:
  助推《四川省旅游条例》出台四川的生态旅游已发展到须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的阶段。9月25日,列席了省人大常委会组织的《四川省旅游条例》三审会议的陈献春,再次感受到此次中瑞合作项目产生的冲击波。
  从法制上去研究,从生态旅游开发与保护上探讨,涵盖吃住行、游购娱,全国还没有一部有关旅游的综合性的地方法规。
  第一期培训班学员多次呼吁,以法律法规确定旅游可持续发展思想,加快我省地方法规的出台。2005年10月31日,省政府向省人大常委会提交《四川省旅游条例》,提请审议,随后正式纳入省人大立法程序审议。
  从生态旅游切入综合性立法,2006年9月28日,《四川省旅游条例》正式颁发,2006年11月1日起施行。

  经典案例二:黄龙建起“隐形索道”
  参加培训时,唐思远身上揣着一份2万多字的论证报告,主题是黄龙景区游客索道建设。令他没想到的是,一次瑞士之行,竟让这份停留在字面上很久的论文,很快成为现实。
  唐思远是阿坝州黄龙管理局局长,对于黄龙景区建设游客索道一事,赞成和反对的声音交织了6年。修吧?世界自然遗产地修建人工设施,一些专家学者反对;不修吧?游客在海拔3300米以上徒步旅行十分困难,而且对植被踩踏严重,更要命的是,一旦山上发生火灾,消防器材无法及时运达。这也成了黄龙“掌门人”一直拿捏不准的“心病”。
  反观瑞士景区少女峰,从19世纪开发之初,就充分考虑了保护问题。为让游客欣赏到阿尔卑斯山美丽的冰川风光,又不破坏山区原始风貌,建设者放弃修建缆车的设想,转而修建世界上最陡峭(坡度48%)的山壁齿轨铁路。
  “铁路隐藏在山中,根本看不见车来车往。”唐思远心里一动,为什么黄龙景区不借鉴呢?他意识到,盘旋在心头多年的疙瘩将就此解开。从瑞士少女峰的齿轮火车得到启示,他提出采取隐蔽交通方式,将索道隐身于山中。设想迅即得到认同与采纳,“黄龙游人索道建设可行性研究”出笼,长996米的索道很快建成运行。
  视线范围内,看不见索道,原生态环境得到保护,黄龙还是原来的黄龙。唐思远说,索道使景区形成快速反应机制,比如,发生火灾,水、消防设施3分钟就可以上顶。更让他开心的是,建设部、国家环保局、国家旅游局高度肯定黄龙的这一创意,称其为“产生在中国国内景区索道建设的一个典范”。
  “从比较中学习改进,主动反思某些问题,从而修正自己对环境、对问题、对管理的理解,心态更加开放,更加能够接受变革。”唐思远说。

  经典案例三:木格措停止水电开发
  “丽江真正值得学习的,是用世界眼光打造现代旅游产品的创意。”毕世祥考察丽江后心情沉重:“但甘孜州一定要保持独特个性,发展生态旅游。”
  他扳着指头,自豪地向记者推荐甘孜州旅游的两大“后发优势”:拥有国际知名品牌、四川旅游的后劲。这次,他带着如何发展生态旅游的困惑,走进培训班。甘孜旅游开发初期也是关键期,毕世祥在思考,全体学员也在思考。令他欣慰的是,在培训班学员对四川省生态旅游发展的213条建议中,针对甘孜州的就有34条。
  康定木格措景区是要旅游还是要水电?争论已久。恰好,有几条建议将矛头对准此事,“不在康定木格措景区内开发水电的建议”出台。今年初,甘孜州委常委会专题研究,作出停止木格措水电开发,转而开发生态旅游的决策。这一事件,成为四川乃至中国第一个因旅游而放弃水电开发的案例。